她的思绪稍一发散,余光顷而瞥到了堂下立着的君澄,面色看起来十足尴尬。
也是,牧容这般意态,再加上她方才的无心之话,怎么看都像是在当众打情骂俏。意识到这一点,她先把自个儿的脸颊点热了,指腹摸了摸公文折子上的洒金纹理,赶忙清清嗓子道:“属下去送公文,先告退了。”
未等牧容发话她便踅身走下官阁,没好意思去看君澄,步调加快逃也似的冲出了衙门正堂。
尽管她极力镇定,放在牧容眼里依旧是一副狼狈样,白如羊脂的小脸儿都给晕红了,也不知在娇羞些什么。
在他失笑时,君澄觑了觑他的面色,心里犯了嘀咕。
卫夕和指挥使本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清的暧昧情愫,在府里头恩爱也就算了,谁也不敢去指挥使府造次。但在外头……怎么也得避嫌吧。
他踌躇道:“大人,你要在衙门里与卫夕同进同出,属下认为这法子不妥。这半年光景里朝野不太稳当,若被蔡党揪住恐怕会大作文章,趁机参你一本。”
他这思虑不是无稽之谈,自光宏帝继位后,左右丞相互不买账,在朝中抗衡多年,连圣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牧容身居要位,牧瑶又身为圣上宠妃,牧庆海在人前风光无限,右丞相蔡昂总是屈居下风。
然而这年春末,蔡昂终于将女儿蔡如歆送进了后宫。
蔡如歆年轻貌美再加上舞技惊人,很快就受到了圣上的恩宠。这一下让蔡昂的底气更足了,颇有和牧庆海比肩相扛的架势。
然而牧庆海却不屑一顾,蔡如歆只是个昭仪,牧瑶却已经怀上第二胎,若能诞下皇子,晋升皇贵妃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区区一个昭仪,对牧家势力构不成威胁。
但蔡党里有几个善于唇枪舌战的言官,嘴皮子一张,全然不要命似得,连圣上都敢批佞。这若是揪住了牧容的尾巴,岂是能放过的?一定会生生拔出血来,这才痛快。
和面布愁云的君澄相比,牧容倒是不以为意,气定神闲的叩了叩桌案。
这个顾虑他不是没想过,原本是打算将卫夕调入经历司,去看管卷宗例案。然而经历司偶尔会出些意外状况,一些不要命的犯官经常会铤而走险,收买江湖人士夜闯经历司,妄图损毁卷案和证据。在他统领锦衣卫期间,无意间死在这上头的锦衣卫也有十几个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较放心。毕竟她那么怕死,而他也给过承诺要保她平安无事——字字箴言烙在心头,比什么都大。
沉思会子,他微扬唇角,眸子神采愈发寡淡,轻蔑道:“只怕他们一本参上去,圣上不看便给烧了。只要本官在锦衣卫坐镇一天,蔡昂就没有出头之日,与其想着法子抓本官的把柄,他还不如在家烧香拜佛,祈求别落到本官手里比较实在。”
这些年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会加以利用,私下铲除了不少蔡氏党羽。蔡昂心有怨言,经常往光宏帝那里上折子,参他滥用职权、铲除异己,结局也不过是圣上敷衍了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