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传庭看来,陈海平这么做可能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毫无疑问,这个开讲的一个最突出的结果是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对那些当官的心怀厌憎、鄙视之心。
而当官的也就几乎等同于是读书人,陈海平在向这些人灌输着读书人无耻的这个观念。
因为这个开讲,这种心理在一天一天被强化,孙传庭的忧虑日甚一日。而更令他感到无力的是陈海平没有说假话,一句都没有,甚至都没有丝毫夸大的成分。
那都是事实,实际上,在这样的事实面前,已经用不着夸大,而且也没有办法夸大,因为实在是无耻到了极点,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人可以想象的范畴。
顾秉谦,万历二十三年进士。改庶吉士,累官礼部右侍郎。天启元年晋礼部尚书,掌詹事府事。天启三年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五年正月晋少傅、太子太师、吏部尚书,改建极殿。九月晋少师,并于叶向高、韩爌罢免后,继任首辅。
在一次家宴中,顾秉谦对魏忠贤说:“本欲拜依膝下,恐不喜此白须儿,故令稚子认孙。”
短短数语,先勿论其人有无大恶,但在无耻这个行当里,顾秉谦当高居三甲之列。论顾秉谦之无耻,孙传庭撞头的心都有。这本不关他的事,但因为陈海平,孙传庭连带着都觉得自己很无耻。
顾秉谦很无耻,但还有比他更无耻的,在天启一朝,那真是没有最无耻的,只有更无耻的,而这个比顾秉谦还要更无耻的人就是十狗之一的曹钦程。
这个曹钦程能无耻到什么份上呢?这么说吧,就是能让顾秉谦之流都觉得丢脸,而且就是魏忠贤魏公公都觉得这人实在是太肉麻了,都受不了了,以致不得不把他赶走了事。
无耻的路是没有止境的,这句话说曹钦程实在是太合适了,他丢官离开京城前又狠狠地恶心了魏公公一把,他对魏公公言道:“君臣之义已绝,父子之恩难忘。”然后,抽泣着离去。
除了这二位,还有一人的恶心程度也不遑多让,此人就是国子监监生陆万龄。这位陆监生公然提出,要在国子监里给魏忠贤修祠堂。他还说,当年孔子写了《春秋》,现在魏公公写了《三朝要典》,孔子是圣贤,所以魏公公也应该是圣贤。
无耻是无限的,创意自然也是无限的。这么伟大的创意,皇帝自然是要同意的,但问题来了:假如某一天皇帝驾幸国子监,例应拜祭孔子,而魏忠贤的像就在孔子边上,拜孔子也就是拜魏忠贤,这似乎不太方便。
真是可惜了,这么伟大的创意。孙传庭清楚地记得,当陈海平这么调侃的时候,他当时是个什么心情。
顾曹陆三人虽然表现相对突出了点,但也只是这些无耻大军中的一员而已。
这么多无耻的人自然都是货真价实的读书人。
在陈海平这么有意地灌输下,孙传庭很忧心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但这个忧虑还有点远,他眼前还有更忧虑的,而这个忧虑才是真正压在心头的重忧。
这个重忧就是崇祯皇帝朱由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