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听到营主韦轨介绍少年身世之后,祖青已是忍不住瞪大眼,仔细打量沈勋几眼,反倒不好再继续回应,因为他实在想不通这少年何等争勇心切,居然如此恶咒其父?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是坐镇河北的王师大将沈牧若闻儿辈如此壮声,很大可能会激怒吐血,苦恨生而乏教。
沈勋倒不觉得自己所言有什么不妥,还待要上前对祖青细表钦慕,旁边韦轨已经一脸冷汗拉住了他,苦笑道:“二郎慎言,祖君际遇离奇,纯是乱世人情乖张所致。沈侯功在家国,兴复社稷,泽荫后嗣,又怎么会……”
“营主着相了,我只是闻贤而喜,想要讨教真髓,可不是拘泥旧事。大王功成于灭世之祸,祖君养志于贼逆之门,这都是世道称夸的壮士,难道本身际遇乏甚离奇,就能丧志颓居,不争人前?”
沈勋难得清醒几分,倒也醒悟过来自己先前那一番话着实欠揍,连忙发声稍作找补。
祖青听到这话更觉尴尬,但就是这短暂接触,倒也略微了解少年脾性如何。本来被人直接当面指称出身于贼逆门户,应该是极为令人羞恼的侮辱,可是有了此前言指其父的铺垫,反倒让人不再那么难以接受。
更何况少年言中竟将自己与梁王相提并论,祖青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最后也只能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笑。反正这少年若真要因言得罪,倒也不必死于自己手中。
且不说沈勋与祖青这一次不可称为愉快的见面,当然这只是对祖青而言,总之到目前为止,祖青还不能洞见后事,不知自己余生功业将会与眼前不甚讨喜的少年深刻纠缠,直至塞边诸夷将此二者与另一尚未著名的王师战将并称三煞,闻风色变。
人生初见,泰半寻常。正如行台邸舍诸多官吏,出入之时不乏偶见祖青其人,但当时既不知其人其事,又不知几日之后,道左偶遇的这个年轻人将会名传天下,成为世道更进一步的契机所在。
但世事也并非全都如此,起码梁王众望所归、履于至极已是大势所向,积成万钧之势,动则立鼎启明,启泰旧年所剩无几,诸夏大业蓄势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