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南国幼狮沈云及其麾下奋武军,也可以说是压在羯国众将心头的一个可怕梦魇,且不说举国上下寄予厚望的黑旗龙骧军便覆灭其手,去年以微弱之众攻破襄国,也是羯国国势崩溃如此迅猛的最直接原因。
而在五月开始的大战中,沈云及其麾下奋武军更是活跃在冀中战场各处,可谓逢战必胜,凡有迎战之羯军,能够溃败逃离战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绝对是一支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劲旅。
但若讲到令羯主恨得咬牙切齿、每每提及便恨不能生啖其人血肉的,则就是沈牧。跟早年间的枋头谢艾相比,沈牧在羯国没有太高的名声,可那是在去年的冀南大战之前。
去年那场战事,羯国重要的冀南军团被彻底击溃,足足有五六万军众或直接或间接的丧命在南国青徐大军手底。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占据羯国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被沈牧所摧毁
虽然目下信都又集结大军十数万,但就算数量有所保证,质量较之早前却是不可同日而语,战斗力更是无从保障。
石闵麾下也有一部分从冀南溃败到襄国的兵卒,特别是还有一些曾经经历过去年于河南的碻磝战事,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每每提及旧事仍然吓得唇脸青白,魂不附体。
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事的人,想象不到那种全无反击之力的待宰绝望,割草尚要一刀一刀,可是碻磝那场战事,却是山崩地裂的天地之威
石闵也曾因为好奇而询问那场战事的始末种种,但在听过之后便下令禁口,不许军中任何人再谈论与之相关的话题,但是对于沈牧这个名字,他却是深深记在了心里。
意识到在刚在的冲杀中,距离自己数丈之外的那个敌军主将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传奇的沈牧,饶是石闵已经退离了战场数里之外,仍然不乏懊恼并痛苦。
为了激励各路将士奋勇反抗拒敌,羯主石虎不久之前也曾针对南国几名重要的将领发布功格悬赏。而在这些列名大功的南国众将中,沈牧是仅次于南国大将军沈维周的重将,若能斩获、俘虏其人,庶人直接封侯,诸将更可裂土封王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当时若还恋战不退,很有可能便要死在当场,但是一想到自己距离尊崇王号不过咫尺之遥,石闵心中仍然充满了挫败煎熬。
稍作驻足,眼见晋军已经渐渐完成了对己方营垒的攻拔,正在开始打扫清理战场,石闵也晃晃脑袋,将脑海中那些不着边际的念头统统摒除,开始考虑之后该要如何。
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极大的可能敌方主将就是那个沈牧。沈牧居然出现在此处战场上,这是石闵所始料不及的,心头更堆砌起如山般的压力。
能够凭着名头便压得石闵喘不过气,他并不感觉是因为自己胆怯,毕竟沈牧的威名那是数万羯军主力精锐的性命所铸起的。而石闵虽然近来于战场上表现优异,但终究只是羯国一个后起之秀,自然没有胆量和底气去独力面对南国如此重将。
而且沈牧既然出现在此,那么则意味着石闵近来的活跃表现已经充分引起了南国行台的注意,未来投入广宗战场的绝不会只是眼下这些力量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现在就已经有一张绝命大网围绕他正在编织
“广宗已非善地,若还不退,只怕……”
先前战场上的直觉救了石闵一命,而眼下他心中同样也泛起了浓烈的危机感,他是战场上悍勇无双的战将,同样也不乏搏命的勇气,但也明白即便是留此死战,未必就能获得相匹配的回报,而且若再继续留下去,他真担心自己或将没命归国。
“对面敌将,乃是南国沈牧,若再滞留此境,只怕大祸不远。”
虽然心中去意萌生,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石闵索性直接笃言。其周遭一众亲信部将们在听到这话后,一时间脸色也是惊疑不定,纷纷疾声询问该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