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放之却对他们摆摆手,直视向对席的段兰,说道:“虏酋逞恶,决我生死则可,岂能决我去留大将军麾下用事英武,非独温弘祖一人,行台带甲百万枕戈之众,正患乏功分酬来来来,你要如何,我从容相待生是中国伟丈夫,会受你伧胡逼迫神州浩大沃土,虽有贼胡亿兆,无患无处抛尸”
“狂士真要求死?”
段兰总是一部首领,兼觉今次自己背弃羯国,南国总要予他一些抚慰,却没想到温放之竟然如此悭吝凶悍,一时间也是怒火中烧,直接抽刀在手怒吼道。
“段某不要自误”
眼见段兰已是激怒,下席慕容霸同样推案而起,入帐之际已被缴械,此刻则直接将木案持在手中。至于温放之的随员们,则早已经拥立于主官前后,裂目以视。
原本尚算和气的氛围,眼下荡然无存。刘群、卢谌等此前还有几分慌乱,但在观望片刻温放之的表现后,洒然轻笑步入温放之的身侧,只觉得早年有形无形重压于肩的负担此际已是荡然无存,心胸开阔,一身轻松。
段兰持刀在手,脸色变幻不定,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刀锋一转指向帐中的慕容霸,怒声道:“我与国使论事,岂容慕容部孽种在畔窥听,速速逐出帐去”
慕容霸没想到这邪火突然烧到了他的身上,一时间羞怒交加,便要纵身扑上。温放之抬手示意随员将其拦下,然后保护着他退出帐去。
“世仇旧恨,情不能忍,冒犯之处,还请贵客勿罪。”
待到慕容霸被晋人们保护撤出,段兰也并没有继续发作下去,说到底,他也并非什么性情刚烈勇壮之人,否则也难在羯主石虎的爪牙下保全性命。
此番作态没能恐吓住温放之,他虽然有些失望,但终究不敢彻底的撕破脸。南国的势力虽然还未大举进入辽地,但他也不敢完全小视。
早年他跟随羯主石虎参战于襄国,是亲眼见识过这些中原的霸主是如何的凶悍,屠城灭族都只在一念之间,完全视人命为草芥。
他们东胡虽然同样不算什么善类,但因族众本身就寡少,所以对人命还是在意,如他扑杀宇文部,也只是杀掉宇文部的首领人物,那些族众还是掳掠过来,不会完全杀绝。但是在河北,他亲眼见证的屠城之战便数次之多,那种狠戾就连他都深感惊悸。
可就是这样穷凶极恶的羯主,却被南国攻打得老巢不保,被迫迁都。单凭这一点,南国之强悍便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又怎么敢轻易树此强敌?
段兰主动放低姿态,温放之便也不再那么强硬,仿佛此前的冲突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坐回了席位中,手指轻敲着案沿对段兰笑语道:“段公若仍心忧此旧隙,我倒可出面稍作周全,两部既是比邻并立年久,当此羯患未消之际,实在不宜互斗互损。全成此事,算我此行稍作见礼。日后并助行台用事,犒封陆续有来,也实在不必穷争须臾之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