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行这些考量的时候,沈哲子还是落入了流于表面的经验论,忽略了他与宇文泰处境的不同。
宇文泰出身鲜卑,其所立足的基础北魏也是一个胡人政权,虽然北魏也进行了相对比较彻底的汉化,但在真正的政治制度上面相较于东晋时局还是要粗犷原始得多。
尤其在宇文泰之前,尔朱荣所发动的河阴之变又将大量北魏上层政治精英屠戮殆尽,立此残基之上的宇文泰天然便少了许多掣肘,改革的空间要大得多,也因此走出了一条汉胡融合的新道路,奠定了隋唐盛世的基础。
可是沈哲子面对的状况不一样,他所立身的东晋朝局那种内部的咬合与羁绊实在太多了,虽然过去这些年他也从久有的体系中汲取出大量养分以供自身壮大,但是这一次江东动荡,颍川庾氏的加入可以说是宣告了沈哲子这种尝试的破产。
沈哲子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年轻,他也并不认为凭自己一己尝试便能一次性的穿透、终结这长达数百年的南北分裂大乱世,所以尽管在这条道路上有所尝试,但也从未将之当作唯一目标。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再换一条道路。
这一次的尝试虽然失败,但也由此奠定了下一步的基础。最起码在当下江东局势中,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唯一的权威。
当然如此强悍的姿态,时局也不可能毫无反应。首先便是在朝会上,很多台臣便攻讦廷尉私囚诸葛恢乃是十足悖礼,未经审断便直接拘押这样一位执政大员,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可是基本上真正的台臣大员都已经了解到有王恬血书的存在,面对这种情况,他们是不好开口声援的,就算诸葛恢没有罪实,最起码也有嫌疑,而且眼下名义上的说法仅仅只是允其自辩,尚未进入真正的司法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