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币制混乱,虽然淮南新钱在市场上信誉极高,但是在流通方面却有诸多限制,因此并未成为市场上的主流。而鼎券因为有鼎仓的强大信誉保障,在江东便可以直接作为货币来使用。换言之,郗愔案头上这个锦盒里便装着足足一百万钱
一百万钱价值多少?入冬之后,建康米价上涨,上等的粳米不过斗米三十钱,谷黍等杂粮甚至不足十钱一斗。而随着都邑繁华,建康城里各种地产价格也都高涨,但哪怕是地段最好的几个坊区,百万钱也足够购置一所足够十口之家居住且不显逼仄的院舍,甚至还有盈余。
郗愔不是没有见过钱,他的年纪比梁公还要大了一岁,也早已经成家,接手一部分家业的打理。像此前沈家所馈赠的诸多产业,都是他和堂兄、表兄们经手确认,亿万家财不在话下。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被沈司空的大手笔给震惊住了。要知道产业和浮财终究还是有区别,百万钱被随手作为薄礼相赠,这绝对是超出了郗愔想象的豪爽。
因此他眼望着那些摆在锦盒里的鼎券,一时间怔怔出神,片刻后才陡然醒觉,又觉几分羞赧,而后便忙不迭摆手道:“如此重礼,实在不敢轻受……还、还请司空不要……”
“钱财于我,微尘而已,厚积不喜,散尽不伤。”
沈充笑着抬手打断郗愔的话语,继而又说道:“昨日我与令尊小论,言是教育子弟不必长作犬马鞭策,但这并不是说要放任自流。财货积蓄,大凡稍有立身之能,不愁不厚。但此物也最能蛊惑人心,使人逐之乐而忘命。寻常稍失把持,难免做出衰德悖义的举动,未得其惠,先受其害。”
“令尊自是仁德表率,这方面就连我也要景仰效从,也不便以师长姿态予你教训。但既然言及于此,也总要小作言传才能不薄友谊。经义至理,各有体会,虽皓首老朽,不敢狂言尽知。以此懵懂之学,如何能教人明辨于是非?所以凡有后进请教,我向来不以腐说劝人,不过是将自己立世一点浅得稍作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