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劲入席之后便一直沉默,只是埋头吃喝,乏甚存在感。此时听到旁人调侃,便抬起头来,仔细的吮去手指上的油光,满脸哀怨的望向阿兄。
沈哲子也转头望来,眼见沈劲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已是忍不住笑起来,而后才正色道:“日间你营兵长入见,言是你入营以来表现尚可,我还无暇细审真假,你也要谨记不可懈怠。辎营事务虽然繁重杂芜,但却关乎军事根本,最能予人磨练,若有疏忽轻慢,所祸尤其深远,其罪也要比之行令更重”
沈劲听到这话,心内已是充满委屈,他满怀壮烈入军,是梦想着上阵杀敌,结果却被发入辎重营里,全无什么金戈铁马情怀,任务繁重至极,而且都有严格时限,一旦完不成那就要全营共罚,就连他这样的小兵长都要抡起膀子搬搬抬抬,可谓苦不堪言。
刚才旁人询问营中事务,他闭口不言又哪里是因为军务保密,完全就是羞于提及。
这会儿又听阿兄这么说,已经忍耐不住忿忿道:“阿兄你是根本不信我有烈气勇才,我自问也是弓马娴熟,你偏要将我用作役力这对臂膀强挽一石都有余力,却只能每日搬抬麻包谷垛,我苦练数年技艺,难道只是为了躬身苦役?”
众人听到沈劲这番忿言,俱都大感诧异。他们本来以为沈劲在这一时刻入伍,无非是为了镀金分功,毕竟眼下河洛战事还未彻底结束,待到彻底定论时,只需要稍有笔墨偏顾便能给沈劲争取一个不错的起点。
类似的事情,实在再寻常不过,他们今次参加这一次家宴,也未尝没有此类想法,希望大都督稍作关照。可是听到沈劲这一番控诉,以及短短几天时间里便黑瘦着形的样子,似乎与想象中不同啊。
沈哲子闻言后则笑语道:“早前你来请求入伍,可是保证听从安排。你与余子有何不同?若是辎营辜负了你的良才,要不要我为你高配部曲,直闯襄国擒杀季龙?”
沈劲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涨红起来,还来不及开口反驳,坐在他旁边的表兄魏腾则抓住他手臂大叫道:“什么?原来我们这番遭遇是阿鹤你主动求来你不是说……”
沈劲闻言后更显羞涩,头颅几乎杵进食案底下,此前他也是一番好心向阿兄举荐友人希望能共同进退荣辱,结果一群七八人全都被发配进辎营里做苦力。如此待遇,他自然再羞于表功,在众人面前只说因为他们在馨士馆学业太劣,因此才要受此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