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听到这话,再垂首看一眼身上不乏黑褐血痕的甲胄,不免哑然失笑。他倒不相信战场上有什么煞气慑人之类,但一路风尘仆仆确是不洁。此前他不乏自夸自美,想要就这幅打扮进去看儿子,在这历史性的会晤时刻充分展示出其父的英武一面,确是有所忽略。
几名妇人强阻虽然略有冒犯,但也可见对孩儿的看护的确上心,沈哲子自然从善如流,转入侧室上下清洗干净,又换了一身暗金繁绣的锦袍,纤尘不染,内外洁净,这才对搓着双手行回来。
当然这种略显紧张的姿态,是要等待妻子临盆才算应景。沈哲子如今做来,虽然有些晚了,但心情总算相符。
“公主已经醒来,小郎君已经抱入室内饮食。”
听到婢女这般回答,沈哲子又如无头苍蝇一般往公主所居住的阁楼行去。待行到近前,自有侍女上前小心翼翼打帘,沈哲子下意识放缓步调,贴着阁楼的墙绕过屏风,而后同样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打量。
“呵你这坏人,刚刚回家就要探头吓我”
房间中,兴男公主正怀抱小儿满脸宠溺垂首望着,稍一抬头蓦地便发现探头打量的沈哲子,吓得抖了一抖,皱眉娇嗔,而后怀中婴儿便发出清亮的啼哭,粉嫩的小拳头攥起挥舞,似是极为的不满。
旁侧自有奶娘上前准备接过孩儿,公主却已经不再理会沈哲子,转头摆手道:“先等一等,他还没有饮完……”
说着,公主便又低下头去,口中呢喃有声,眉眼之间更流露出哪怕在沈哲子面前都少有的温婉柔和。
沈哲子见自己被忽略,难免有些吃味,待发现公主正亲自喂养孩儿,更觉几分感动。这种感动,对寻常人而言更近似无病呻吟,毕竟母乳喂养天经地义。
但沈哲子生在如此门户,哪怕自家后添的小妹包括庶出的小弟,出生之后饮食也全归专职的奶妈看顾。公主这么做,无疑是爱极了两人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