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面对庾彬,心内仍有几分挥之不去的愧疚,他上前一步拉起庾彬手掌重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沉声正色道:“大至国运社稷,都难免会有困顿倾颓,更何况我等俗类。颓声旧事,且虽风去,来日世道举贤,仍要出于我辈之中。道安若是不惧淮南苦寒,来日不妨长留于此,此处多有同侪旧好,无论私情国任,俱都不会寂寞。”
“我、我已是久疏于世道,人事多有冷漠,也想从于维周多多受教,只是如今你位重名高,我却恐于自身拙劣,不敢强请啊……”
庾彬听到沈哲子这么说,眸中已是闪过一丝喜色,同样不乏喜悦道,言及自身,总有几分气弱。以往的他,乃是中书执政门户嫡子,虽然年纪不大,出入之间都被人高看一眼,无论何人臧否品评都是世道第一流的少年俊彦。可是此前再归都中,人情已经多有不同,像沈哲子等旧好正在淮上为国激战,而其他一些早年的旧识、甚至就连妻族几个妻弟待他都不如往年亲厚,一时间确是有些际遇落差的黯然。
“人非生而知之,谁又不是从拙劣历练娴熟。譬如你家长民,那是一个怎样顽劣胚子,如今竟然也成名动淮上的王师战将功途便在脚下,毋须彷徨,自有同侪共扶向前”
说着,沈哲子又转过身来拉起谢尚,往年他在都中第一次见到谢尚时,自己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如今体形长足较之谢尚甚至还要高了几分。拉起这两人的手,他便向戍堡内大堂行去:“我来为你们两位引见一下如今淮南这些同僚并乡宗野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