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让人拿捏不准的还是第四条军令,罢乡兵归弄事,所有坞壁主们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心内都涌出危机感,实在太霸道他们之所以能存留至今,就是因为各自都有不弱的武装,若是就此放弃,那不就是束手待毙、任人宰割?
然而接下来一条募乡勇授甲兵,又让一些人听起来难免怦然心动。他们各自所拥有的乡兵,其实与正规的军队还是有极大的区别。
哪怕这当中实力最强的朱逢,能够长期供养的脱产精兵,顶多两千余众。每每遇到强敌侵扰,那就要发动丁口全民为兵作战,即便打退外寇,也会因为生产荒废而徐徐难以恢复元气。
如果他们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借淮南郡府之势,扫荡乡野,拉起一支强大的队伍,无疑实力就会暴涨这个年代,兵强马壮者自居高位
即便是有的人家不愿过分依附王师郡府,但别人呢?先前驸马可是说了,要招募六军之众,六个军主的名额。无论哪一个人争取到一个名额,背后便有数万淮南军作后盾,会不会将獠牙呲向乡亲?
至于所谓的不敢私授符令,要让乡人勇荐,无非一句笑谈罢了如果现在就有人能集一军之众,谁又能与他争夺军主之位?
沈哲子结束了侃侃而谈,这会儿正在轻啜茗茶。饮茶之风尚未风靡南北,以至于茶叶不能作为大宗商品交易,这让他略感遗憾。
所以无论在南在北,沈哲子都是身体力行的推广饮茶习惯,在他影响之下,倒也不乏侨人世家沾染此风。毕竟饮茶如果形成文化,总比饮酪浆多出几分风雅。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调集起足够的兵力,这些乡宗坞壁主们的力量便不能忽视。如果是态度强硬一味平推过去,只怕打不到一半境中便会大乱,羯胡也会重兵南来。
至于这几条政令、军令,他也是与杜赫、郭诵等幕僚权衡商讨良久,既要让这些坞壁主们没有同仇敌忾、顽抗到底的决心,又要让他们各有所失。
至于征募来的兵众可不可信,这也是不必考虑的事情,石勒十八骑起家,如今奴兵几十万众,那也不是一个个以德服人发展起来的。募兵只为求胜,只要气势打出来了,人心自然就凝聚起来。
至于沈哲子敢这么玩,那是因为已经准备好了草原,才来收复野马。梁郡坚城的存在,让他能够进退自如。他所拥有的战略纵深,远比祖氏在镇时要大得多。同时对于江东资源的调度之顺畅,是历史上任何一任北伐统帅都不具备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