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批贼众,看起来较之涂中他所见的还要凄惨。一个个衣不遮体,蓬头垢面,譬如路永手中擒住这人,看起来骨架极大,想来原本应该也是一个壮卒,但眼下却瘦骨嶙峋,皴面皱皮,一双灰暗的眼珠嵌在鼻梁两侧,两眼里满是惊恐游移,几无人的模样。
这一片被圈起的营地里,类似贼众还有百余人,多是男丁,老残妇孺俱无。而他们赖以劫掠的武器眼下都丢在营地一角,无非木杖竹枪,偶有一二尖端镶着铁片锐钉,已是难得的凶器。上面除泥浆之外,尚有黑褐痕迹,已经完全浸入木质里。可见他们就是凭着这样简陋的兵刃,仍是害命不少。
沈哲子不是一个良善之人,多数时候都理智的近乎残酷,然而就算如此,他仍不敢深思脑补这些贼众过往的经历,如何被世道加害至此?又如何将世道之恶加诸旁人身上,苟活至今?
“先给汤食,仔细审讯,稍后来报。”
沈哲子语调沉重吩咐一声,而后转身离开,揉了揉有些酸涩的鼻子,眸底已经有一层水汽聚起。他仍未心坚如铁,或能忍见尸横遍野,却实在不能细睹血肉同胞人形厉鬼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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