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徒下拜答道:“弟子屡次遣人暗告,沈氏那家令任球却都不见,似是刻意回避……”
卢铖听到这话,眉头已经微微蹙起,略作沉吟脸色渐渐转为不善:“我知你素来享受敬奉,难免会生倨傲之心。那沈氏虽是南宗人家,但却非是俗等,不可轻视。是否你言辞作态有偏失之处,见恶于人还不自知?”
“弟子怎敢弟子根本就未见到那沈氏家奴,使人传信也都备礼殷厚,不敢疏礼,实在是对方闻而不应啊”
那信徒听到师君怪罪,忙不迭自辩道。
见这弟子神态不似作伪,卢铖便皱起了眉头,喃喃低语道:“既如此,那就怪了。我与他家,素无旧隙,也未有为难之意,他为何要避见我?莫非先前所悉有所偏差?”
卢铖之所以急着要见沈哲子一面,也是自有其苦衷。他今次入都,回响看似热烈,但其实遍集于外那些求告者真正有助于他的并不多。类似司马纮这样的闲散宗王,不过富贵闲人而已,即便往来再密切,对于他自己在道内的地位都没有太大的助益。
在天师道内部,自有评价师君地位高低的一套标准,其中相当重要的一项便是其人所持受箓教众名籍的多寡。道内师君名声再高,但是坛下受箓教众却是寥寥,不过一时之煊赫而已,不能持久。
其中最显著的一个例子就是早前没于战乱的严穆,严穆也是道内名气颇著的一个师君,较之如今的卢铖都不遑多让。可是因为懒于传箓招揽教众,一旦大难临头,便没了助力,其人在战乱中失踪,至今生死不知,那时整个江东都动荡不安,甚至没有激起一点骚动。到如今,严穆之名已经渐渐被人遗忘。
卢铖自己虽有谶纬之能,但却深知所谓的趋吉避凶,乃是要在凶险到来前便有妥善得宜的布置,余者一切都是妄言。而且他这自我标榜的谶纬之能,噱头大过了实际,能够应验才是谶语,否则便是谣言。可他又不是真正的神仙,怎么可能每卜必中,因此只能尽量减少谶断,以免砸了口碑。
因为要保持这种神秘感和卜筮的准确性,卢铖便不能频繁的接触那些教众,因而在传教方面是不怎么占优的。早年能够立足于广陵甚至渗透到大江南岸的京府,那是因为高平郗氏的支持。可是在别的地方,他这个招牌其实没有什么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