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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0492 世说新语

这其中极为热切者,像是桓温、王述等,本是名士之子,但是由于自身乏甚雅趣,不得时人高眼,心内也恐父辈事迹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黯然失色。如果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将父辈风雅姿态记录下来,不只对先人有追缅,对自身也是裨益甚大。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热衷于此,类似王羲之这种家世本就清贵,不必以此扬名,还有殷浩和王濛这种本身便有清誉雅望,父辈反而乏甚可陈,对此便不免兴趣缺缺。

殷浩坐在席中大半天,一直堵得有些难受,找不到可以畅所欲言的机会。这会儿他心情其实很复杂,眼看着沈哲子如何操纵集会的气氛,妙不留痕,就在这不经意间便促成了这样一件大事,也实在是不乏钦佩。

随着沈哲子的引导描述,这一部还未成形的《世说新语》已经被定下了一个追慕前人,描摹当时的基调,衔接着各家为先人立冢的浪潮,加入到其中的人众又这么多。可想而知,书成之日会在当下造成怎样的影响,起点的格调已经胜过时下诸多此类的传记。

沈哲子当仁不让作为主持编纂者,可想而知也会因此书而文名大盛,乃至于令其整体的声望再上一个台阶。

殷浩亲眼看着沈哲子促成此事,明明看得出沈哲子的意图所在,也明白这件事能够为其带来的声誉,但是居然就找不到一个借口去阻止。而且许多与沈哲子关系并不亲近的人家子弟,譬如那个避坐在楼下的诸葛衡,这会儿却是唯恐旁人看不见他,头颅凑近几乎都要插入沈哲子案上杯盏中,再也没有了原本的简傲疏离姿态。

或许是不想见沈哲子过分得意,也不想见楼内这些人如此竞逐,趁着人语声渐弱的空当,殷浩便开口道:“驸马此论,确是大善,若能将前贤旧事文墨记载,既能让晚辈畅览缅怀,又能普世相传使时人仰慕风流。只不过但有立言,又岂能不置臧否?诚如驸马所言,人非尧舜,孰能尽美。若有笔法隐饰,趋善隐恶,不免又悖于从实而录的初衷。有此一虑,还望驸马能予解惑。”

听到殷浩这么说,原本热切的众人态度不免有所冷却。再光鲜的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时下各家为了生存和传承,肮脏事迹也做了不在少数,他们各自也都心里有数,如果就这么从实记录下来,未必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