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女郎只是默然流泪,沈哲子心中一动,低语道:“我听说,妇人们到了月中那几天,总是有一些悲戚伤情,这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过了这几天,心情就会好转起来。你现在只是经历太少不习惯,如果还是悲戚难眠,不妨去请府里两位女史或是别的年长妇人,听她们开导一下,心情也会好许多。”
“哪、哪几天?”
兴男公主正啜泣着,听到这话后不免顿了一顿,反问一句,泪眼望见沈哲子脸上带着略显促狭笑容,再沉吟片刻,顿时羞不可当:“我没有,我没有沈维周,你是不是还因为去年那事在心里暗笑我你、你答应过我不再提……”
说着,这女郎便忿忿扑在沈哲子身上,半羞半恼的上前来捂他的嘴巴。沈哲子一边轻笑着一边翻过身去,嘴角噙着公主那纤长手指,埋首进锦被中。
羞意上涌冲淡心中的悲伤,公主忿忿趴在沈哲子背上,一口咬上他的肩膀:“你在乱想什么?如果真是那种不洁……我早就挪去偏室住下了”
过了片刻,这女郎神态复又变得沉重起来:“沈哲子,你起身”
听到公主这不乏庄重的语调,沈哲子才抬起头来转望过去,便见这女郎一脸严肃的望着他沉声道:“我来问你,假使有天我变得年老色衰,或是有恶疾缠身,你待我会不会像如今……会不会那时的我,在你眼里就成了一个厌物?”
听到公主这么严肃的来问,沈哲子不免愣了一愣,于是自己也严肃起来:“这话又从何说起?当年肃祖青眼钦点,我决意北上来迎娶公主,还是未睹朱颜之前。冲龄夫妻,鹤发黄泉,前事有决,后事已定。同生纠缠,已经是无分彼此,你见过无德老叟厌见朽肢,要拔刀挥砍臂膀?我可是幼生大志,要做苍生表率,哪会有片刻的自厌”
听到沈哲子这么说,兴男公主心绪都变得绵柔起来,只是一想到阿翎娘子清泪长流的凄楚样子,却又忍不住叹息道:“人皆性喜美态,就连我自己,都是乐见繁花,厌见残枝。你以后就算厌见了我,其实也是常情,就算那时候我会有怨,也不会恨你,只是要常常想起少时为伴,韶年共享,知道我自己并不是一世寡欢……”
听到公主居然说出这么深刻的话来,沈哲子真是忍不住要刮目相看,他笑着将这女郎揽入了怀中叹息道:“所以说我是世间独一,眼量千古,胸襟豁达。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天下半缘君。倾世美颜又如何,唾手可得,随手可弃,本非珍物也就不必珍惜。公主你若不是我家小娘子,我也真是懒于多望。所以,你以后要待我更好一些,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