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经宦海沉浮,陶侃略一思忖,便明白了这件事背后的意味。他能够理解王导那种迫切想要稳定京畿形势的心情,不过让他略感诧异的则是沈哲子居然会帮助王导。
张闿这一件事表面上是沈哲子要摆脱逼辱台臣的嫌疑,但这件事最终要做到哪一步,对王导也会有或好或坏的影响。王导让沈哲子处理这一件事,表面上似乎在偏帮沈哲子,但其实不乏有将沈哲子当刀来使的意图,此公终究改不了爱惜羽毛的毛病。
陶侃不相信沈家那个奸诈如老鬼的小貉子不会看不出这当中的深意,居然还点头答应下来,这便让他有些诧异了。
而且沈哲子居然还主动派孙子来通知自己这一件事,并且来询问他的意见,这不免让陶侃有所深思。虽然张闿担任过自己的长史,但那是非常时期的非常任命,当张闿脱离了他的部属,这一份主从关系自然也就结束,以正常的规矩而言,达到张闿这种级别的台臣究竟是忠是奸、是赏是罚,陶侃是没有什么置喙余地的。
对方如果真要将张闿置于死地,最聪明的做法自然是快刀斩乱麻,张闿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他家祖上张昭那也曾是东吴首屈一指的人物,门生故旧无数,一旦有所拖延,必然会生变数。
这么一想,陶侃便意识到张闿论罪如何在对方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们重视的乃是自己对此事的看法。或者说,他在这件事情上的表态,将直接影响到那位驸马乃至于其背后的王导来日对自己的态度。
略加沉吟后,陶侃便对坐在下首仍有几分心悸的陶弘说道:“我与张尚书共事日浅,如今又是内外有别,于此也实在没有什么可说。不过沈家驸马舍命戮力而战,我信他是忠义之人,不会存私。至于张尚书究竟有罪无罪,还是要台中自决。如今乱事已定,我是不喜再添变数以坏江东安宁。”
限于阅历和眼界,陶弘是不知大父这一番表态的深意,但也从其语气中听出一丝以和为贵的意味,闻言后脸色已是大喜,连忙说道:“孙儿稍后归都,必将大父所言不漏一字转告驸马,请驸马回禀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