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手握劲卒、长期镇守边陲动荡之地的流民帅们而言,过江乃是最大诱惑。且不说如今把持京畿,令天下震荡的苏峻,单单早先留在江对面、如今更是赚得钵满盆满的徐茂等刘遐旧部,早已让这些人艳羡不已。如今朝廷急需招人平叛,于这些人而言自是难得机会。
若是早先能够完全把控住淮北局面,那么此时郗鉴还可以借助这些人渡江之念对京口行台进行试探逼迫,可是现在,这些人各有算计,私下接触对岸,反而暴露了淮北的弱势所在。对于部将们的各怀鬼胎,郗鉴也是深恨不已。
但其实他对此也无可奈何,单单从他自己的督军事加衔,就能够看出时下淮北各方势力的混乱,百人一部,千人一军,各自都有乡土所归,短时间内实在难以拧合成一个整体。早先刘遐在世时,也只能维持这种乱象勉力安抚平衡各方。郗鉴虽有旧誉,但能换来的也不过是一个表面客气而已。
甚至如果行台愿意付出足够代价,这些人只怕连表面客气都不再维持,绝对不乏人兴起要将他取而代之。
所以,尽管表面上手握重军,郗鉴也不敢妄动武力过江。而行台也担心如果鼓噪旁人生事,短时间内没人能够取代郗鉴来稳定淮北局面。彼此各有顾忌,一时间也只能这么僵持着。
上巳日这一天,巡营完毕后,郗鉴正准备回去,却隐隐听到对面似有动静传来,便望向左右问道:“你们可听到江对岸有何声息?”
其他几人侧耳倾听片刻,也都点头,只是那声音过于模糊,听不太真切。
“卑下涉江去看一看。”
部将李闳越众而出请示道,郗鉴闻言后便微微颔首,他虽然眼下还在保持疏离姿态,但对于江对面的情形也是分外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