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没有了朝廷赋予的大义,江州不论,荆州局势势必会崩溃。如今各方虽然荆州最为势大,但荆州的陶侃又是最玩不起的,他甚至不如历阳有一批能够跟随其起义而攻中枢的子弟兵,本身又非世族出身。荆州既有众多豪强,又有南蛮,还要直面羯胡后赵和益州成汉,一旦丧失了大义,陶侃并不能压住局面。
这也是沈哲子敢于弄权的原因之一,如今最重要的几方力量,荆州、江州并不具备自立资格,只能托以大义,其权力才能获得保障。豫州侨门庾亮已经身死,青徐侨门王导被扣在台城不必考虑,王舒甚至要矫诏才能勉强维持局面。只要能够搞定郗鉴,中分扬州便彻底没了疑难。
只要会稽能够获得自立,沈家便可以称得上是彻底势成,时局中没有任何一家能够获得他家这样从容的地位。退则方伯,进则中枢,虽然仍然难以比拟立国之初的琅琊王氏,但想想沈家乃是南人武宗面貌踏入时局中,不足十年时间列于参政高门之中,也是中朝以来未有之功业
京口无兵可夸,想要让淮北的郗鉴感受到压力,继而接受这个事实,沈哲子能够展示的只有京口独有的繁荣,以及他家对于京口局势的掌控力。掌控力要怎么体现?哪怕西面告急,京口仍然不乱
所以今天的上巳日祓禊,就是为了体现京口的底气所在。只要烘托出一个氛围,来日无论是直接接触郗鉴,还是拉拢淮北众多流民帅,都会容易许多。
当然这些思量,沈哲子可以与庾怿侃侃而谈,但在兴男公主面前终究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听到这女郎抱怨,沈哲子沉吟少许后才说道:“小民难与国事,无罪而遭殃,也实在不能苛责太多。士庶能为同乐,来日才能同忧。”
“或是此理,可是一想到阿琉在都中还不知过得怎样担惊受怕日子,我实在开怀不起来。”
当日不能救出皇帝,兴男公主始终心存愧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愧疚也越来越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