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闻言后亦是赞同,庾亮执掌中书多年,不可能这点眼力都没有。但眼下却是紧张过度,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弄得人心惶惶。如今台中众臣彼此之间割裂的严重,对局面的平稳过渡更是有害无利。
查其原因,大概也有出于对大行皇帝的愧疚,以及急于证明自己的缘故,可谓当局者迷。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沈哲子自然不认同庾亮的做事方法,但由此也颇得教训。大行皇帝去世后,留下的是一个虽然不算太平但尚算安定的局面,北面没有太迫切的胡寇威胁,内部各方彼此牵制,没有一家独大。这种暂时的平稳达成不易,也极为脆弱。任何人想要跃起打破,必然要令局势崩盘继而遭受反噬。
目的是目的,手段是手段。在这样一个微妙的平衡中,目标越是宏大,手段反而需要越发平稳。人心各异,得意时勿太张扬,总有人等着看你怎么死。流星灿然却只一瞬,但身份地位不同,这一瞬或就能给世道造成无法弥补的创伤。
人们总热衷于传颂一些壮人胆魄的英雄故事,但古来英雄绝少善类,激昂之外若能有从容,才算是第一等的国士。若连自己都无法节制自己,无论事迹再如何耀眼,不过是适逢其会的意气匹夫而已。换一个性情相类的人去做,未必又会做的比他差上多少,不值得崇敬。
略过这一节,庾怿便对沈哲子所言西阳王有求的隐爵之事颇感兴趣。
此事虽是庾条弄出来,但庾怿所闻只是皮毛,因而便笑语道:“这隐爵果然获利丰厚到西阳王这种贵人都难淡然?我只是听幼序偶尔言及,还真是不曾深知。过些时日,我或将转任晋陵,少不得要与此类多有交往,届时还要仰哲子替我多多周圆啊。”
听到庾怿此言,沈哲子心中便是一动,益发感受到庾亮那种安全感的缺失以及迫切的心情,急于布局天下,谋求一个安全环境。以江州制衡荆州,以吴郡观望三吴,以晋陵牵制徐州,似是面面俱到,但这更多只是场面上的较量,实则无一处不处在劣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