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一生,该有追求,该有梦想,但在此之前,最基本一点是要承担自己该承担的社会义务。既然没有兴家置业的打算,那就管住胯下半尺之物,不要生出孩儿来再如此戕害
如王尼此类名士,已是入了魔障,满眼只看到诗和远方,身边之人、身边之物半点都不留念,死不足惜
若说其悲剧乃是乱世所致,但同为江左八达的桓彝、谢鲲皆知邀取清名只是手段,乱世求存哪能无为。这不是一个道德气节问题,而是一个智慧和能力问题。
任球亦是寒卑出身,由其妻断发养家可知家境未必能比王尼好上多少,但此人亦知邀名之余取财以资家用,可知他并非一个执着于追求白璧无瑕美名的妄人,有务实的一面。但由其屡经举荐而不出仕,则又能看出此人应有不同于寻常人的抱负。
像任球这种寒门出身没有背景的人,一旦被何人举荐为官,便相当于成为举荐者之门生,政治生涯与此休戚相关。时下南人弱势,朝廷里以侨门为尊。这任球纵有些名望,也只在吴中流传而已,哪会得到侨人的认可。像他这样一个南人寒庶,纵使能谋一官身,也只是受人蔑视冷眼而已。
至于任球为何会对自己这样热心,沈哲子略一思忖便也明白了原因所在。时下他老爹沈充可以说是南人当中硕果仅存实权在握的高官,沈家今次又得以备选帝婿,无论能否成事,都显示出庞大潜力。对任球这种有务实之心,愿立事功的寒门名士而言,沈家自然是首选的投靠目标。
对于这样的人,沈哲子是乐于接纳的,对于沽名养望以作晋身之阶这种行为,他也并不抵触。只要这个任球真有任事的才能,他就乐意帮上一把。哪怕对方并无钱凤那种才干和阴谋之能,凭其长袖善舞的交际手段,帮自己营造维持一个名士圈子,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关于这点谋算,沈哲子并不对沈沛之讳言,笑语道:“日后我家亦要大兴土木,修筑园墅,以作时下都中贤逸名流悠游之所,叔父你是我家主持此事当仁不让之选,如任球这种交游广阔者,可要善加笼络优待。”
听到这话,沈沛之有些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珠:“哲子,你所言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