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门庭内几乎已成修罗场,大量残肢断臂抛洒,血浆积蓄近尺厚,许多尸体纠缠在一起,中间则有一名羯胡尸体被死死缠绕。小民濒于绝境最后的爆发,与敌皆亡,哪怕是死,也要啃下一块胡虏肉
军帐中,虞潭将战报捧在手中审视片刻,然后提笔将小民的亡数抹去,接着传视众人。众人传看一遍,皆知此举深意,并无异议,哪怕沈哲子,也只是默然认可。
这些死伤的严氏荫户,若仔细追究的话,应该算是从逆者,若报上去,无疑战果会更辉煌。但若有政敌借此攻讦虞潭治郡无方,致使民众从贼作乱,也是说不清的口水官司。而场中这些人,眼见那些民众拼死与羯胡厮杀反抗,有感于怀,不忍再以恶名污之,归葬乡土,已是最好结果。
沈哲子倒是想为那一批战死的民众争取一下他们该有的荣光,但也知如此弊大于利。这一场大胜,不只虞潭需要,沈家也需要,朝廷更需要。死伤不足三百,歼敌九百余,这一战规模虽然不大,但发生在吴中腹心,能够吸引更多关注,而如此悬殊的战损差,无疑能够大大振奋时下民心
羯胡不是妖魔,也是血肉之躯,一旦渡江南来,爪牙俱钝,哪怕区区乡勇,都能将之大肆屠杀
与整个江东民心相比,这些小民的生死荣辱,自然也就微不足道。
新年伊始,元日杀敌大胜,无疑具有别样的意义。因此,在整理过战报之后,虞潭当即决定,将那些羯胡首级砍下,并严安和一部分严氏子弟的首级送往建康。这一场大胜,自然要雨露均沾,运送羯胡首级的队伍,很快就由各家拼凑出来。
人员的安排上,虞潭也给了沈家极大的优待,郡府别驾沈恪作为此行的首领,而沈牧则作为战阵勇猛、杀敌最多的义士随行。
当然,虞潭也并非淡泊名利,上呈朝廷的奏章中笔法一转,主持运筹之功便归于自己名下,同时也将十几个自己的属官列名战报中。做完这些之外,便又谈起当下的善后事宜:“严氏引胡作乱,庄内尚有残部两千余,这些残部要如何处置,不知诸位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