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友抬手指着那一排屋舍问道,心底有些意外,在他看来沈哲子是一个清趣盎然、雅骨自生的人,住在那种地方不甚协调。
刘长顺着纪友所指方向望去,而后笑道:“纪郎君误会了,我家小郎住在醴泉谷,那里只是仆下们的屋舍。”
“仆下屋舍?”
听到这话,纪友心内倒是一奇,他自家便有田庄,虽然自己不会亲临荫户仆下家院,但进出多了,总会有所了解。可那一片屋舍却与自家迥然不同,夯实土路平坦宽阔,屋舍连绵格局井然,完全没有该有的混乱逼仄,因而纪友才误会为是主人家苑。
心里存着好奇,纪友便走过去望,行到近处,心中震撼更大。这些屋舍方正严整,外观看不出一点土木材料,灰浆涂抹的院墙只到成人胸口,墙外便可看到院内情形,庭阔丈余,院内立着一株枝叶稀疏的柘树,上有鸽笼,下方鸡栏鹅舍一应俱全,偶有小童在庭前门外打闹嬉戏。
信步行过,单单视野所及,便有数百屋舍,皆是如此整齐划一的格局。
“兴建这样一片屋舍,工料用度损耗应该颇巨吧?”
纪友本来对这些庶务并不感兴趣,可是他家只剩自己一人,无论愿不愿意,都要承担家业之任,因而有此发问。
这个问题,刘长却回答不了,只从自己理解角度解释道:“农闲时掘土烧砖,连片建起也就用了月余。”
听到这话,纪友又是一惊。没想到沈家居然豪奢到以砖瓦为荫户建房,建起这么一大片屋舍,人工不论,单单燃料也是极大损耗沈家虽是豪富,但肯为此善待民众,的确可算是吴中少有良善人家。无德无以立家,能坐拥万顷良田家业,看来也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