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到沈哲子的话,皇帝热情稍减。他对农桑之事并非一窍不通,也清楚单凭一件农具对世情或有改善,但也不可能有多迅猛的提升。不过对于这蓄养民力的农具,他也不再等闲视之,准备稍后着有司去督办试水。
“人言吴兴沈氏乡土豪富,由此小节,可见一斑。”
让侍者将这草图认真收起,皇帝不乏感慨说道。他虽然贵为天子,但诸多掣肘困蹇,真比较起来,未必就比高卧草庐的田舍郎过得舒心。
沈哲子当然不会傻到在皇帝面前炫富,闻言后便再拜道:“小民家于乡里,能够耕桑得宜,略蓄家资,全因王道善治,忠义教化。陛下身披山河,小民之家,不过衣袂丝缕而已。”
“貉子也懂忠义?”
或许是话题谈开了,又或长久抑郁于怀,皇帝在这少年面前,心防略松,闻言后冷笑一声。
沈哲子却是面色一肃,叩拜道:“小民愚鲁,不敢闻陛下此言。地无分南北,俱为晋土;人无分贤愚,俱为晋民。忠义大节,立身之本,心若无此,非人矣”
皇帝脱口说出那话,便觉失言,及至听到沈哲子的对答,眸子却是一亮,口中喃喃复述:“地无分南北,俱为晋土;人无分贤愚,俱为晋民……”
沈哲子看到皇帝这深受触动的反应,大概能猜到这几句话在其心内掀起的波澜,先前在诗词方面被鄙视的不忿消散许多。心里念叨着要不要趁热打铁再念诵一句“一寸山河一寸血”,不过很快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不想过于出挑。
“小民年幼智浅,常于家中听家父吟诵,不敢忘此言传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