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当年进爷领着家丁们东征西讨,手里可有几张弓几杆火铳,还不是靠着长矛迎上,结阵冲上去,他们怎么可能挡得住,再说了,咱们手里几十张弓,流贼手里能有多少,咱们身上还一身铁呢!”对严黑脸的顾虑,李和立刻反驳。
不过双方商议到最后却是达成了妥协,李和率领的长矛连队,家丁和团练分居前后,组成个横四十竖三十的横队,然后严黑脸和齐二奎等人的队伍,按照连队分为四队,游荡在这大横队的周围,随时支援遮蔽,又留下二百人控制住城门,免得到时候没有退路。
对赵字营兵马的“冒进”,滕县上下都是不愿,心想这么守城等到大军过来,自然万事无忧,何苦出去冒这个险,万一有个闪失,那时候怎么办?可他们的话根本没有人听。
在李和他们决定出战的时候,自邹县开拔而来的闻香教增援精锐也是到达,到达城下共有七千余人,不是那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可这七千余人相比于先前那乌合之众却显得森严有度,倒是有些军兵模样,看到这一幕,滕县上下更是担忧,继续前去相劝。
“正因为现在形势危急,所以才要出去把他们赶走了,不然真驱赶着攻城,咱们毕竟人少,那才是大麻烦!”李和已经发了性子,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战了。
滕县官吏士绅无可奈何,只能私下里串联,如果万一战局不对,可不能放着这些狂妄的徐州兵马回来,万一被贼军趁势攻进来,那可就是大祸临头,所以一旦不好,就立刻集合民壮夺取城门关闭。
当赵字营第三大队以及随队团练在城下排开阵势之后,从邹县那边派来的闻香教精锐们也是列阵而出,攻城死伤必然惨重,能通过野战杀伤敌军的有生力量,这才是最有效的。
战斗一开始,李和也没讲究什么战法,只是披甲持矛,呼喝下令,向着闻香教流民乱军的本阵走过去,一千二百人的横队步伐整齐,丝毫不乱,其余几百散兵则是护住两翼,随时准备支援。
看着赵字营的家丁团练就这么走过来,队形始终维持不乱,本来颇有信心的闻香教乱军精锐开始骚动,他们也经过类似的训练,可走出几十步之后必须重新整队,却不能这么一直按照队列稳定前行,看到对方十余尺的长矛,看到对方铁甲在阳光下闪烁寒光,闻香教乱军上下,突然发现自己的优势只剩下人多了。
随着赵字营的队列靠近,闻香教大队也开始迎上前,只是走了没多少步就开始变散变乱,只能停下维持然后继续向前,看到这一幕的赵字营队列走得更稳定了,就这么彼此接近,靠近到五十余步的时候,闻香教阵列里开始有人射箭,零零散散十几张弓,还有人投掷石块短矛,只不过这些打不了这么远。
“跟老子冲!”李和呼喝一声,平端着长矛开始小跑向前,整个队伍开始加速,就这么齐步跑动撞上了闻香教乱军的大队,好像一堵全是尖刺的墙壁推挤上去,看着还像点样子的闻香教乱军前几排直接都被刺杀戳翻,战斗就在这个时候分出胜负了。
的确闻香教乱军有几千几万,李和率领的家丁团练才两千不到,可赵字营家丁队列整齐紧密,在十尺的宽度上并排有五人,而闻香教乱军阵列松散,十尺宽度上能有三人就不错,这么面对面算上,赵字营阵列的敌人反而少于自己,只要赵字营的队伍始终保持运动推进,那么对面的敌人始终少于自己,始终是可以压着打,这么压迫冲杀一段之后,闻香教整个大队都维持不住,有人开始溃逃,这溃逃的人在冲乱自己的队伍,等于是赵字营队伍的助力,这么越赶越多,赵字营的队伍就这么驱动了人浪,即便是有心抵抗的闻香教乱军也被这乱军搅动,根本立足不稳,如果不想被踩踏而死,只能跟着逃。
滕县城头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下面的战斗,他们终于知道赵字营强到什么地步,不到两千人下场,却把几倍于自己的敌人打的溃散大乱,甚至倒卷了回去,连后面备战的先前乱军都被裹挟到,都被赵字营这不到两千人冲垮,打的大乱。
李和虽然一心求战,可还知道控制尺度,不敢太过深入,始终控制队伍进退,一个多时辰之后就叫停队伍准备后撤,可在这个时候,这千把家丁也只有前面几排的长矛上带血,游荡在周围的护卫散兵有死伤,其余和出发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可见这一场大战之中,赵字营的队列都没有乱掉。
“造反的就是这种货色,如果让他们这么乱个一年两年,可能会收拾出一支兵马,现在算个什么,无非是靠着人多吓唬,用人命消耗罢了!”官军出身的李和对民乱清楚的很,打完之后,最后一丝忐忑也是消失不见,全是豪气和自信。
这一战打完,闻香教丢下了几千死伤,要说死在长矛下的有个千把,更多的人是因为推挤践踏,自相残杀,这一战也让李和等人信心大涨,连滕县上下都准备组织民壮跟着出去捡便宜,李和更是准备摩拳擦掌再打第二次,不过城外的闻香教乱军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第二天就开始撤退,滕县城外再也没有什么围城流贼,本以为要有苦战死战,却没想到就这么危机化解。
对这样的结果,滕县上下甚至不太敢相信,一直不敢打开城门,唯恐中了流民的计策,然后李和向外派出了探马侦骑,得到的消息是闻香教大队人马一路溃散着撤回了邹县那边,当这个消息传回,滕县上下才是欢腾无比,确认解围了。
人都是现实无比,一旦没有了迫在眉睫的危机,不需要徐州兵马的援救,这态度立刻变得有些不同,滕县知县和士绅们对赵字营家丁团练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区区徐州土豪居然就有这样扎眼的实力,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想要造反吗?眼下还是大明的朗朗乾坤,你要自寻死路随你,我们可不会跟着,唯一担心的就是这李和直接占据城池不走了。
可赵字营兵马倒是识趣的很,就在闻香教乱军撤围的第三天,他们也是离开城池去往附近的田庄驻扎,滕县上下虚情假意的慰问挽留一番之后,就皆大欢喜的商议分润功劳,城外几千流贼首级,这可是能换来不少功劳。
也就是在赵字营家丁团练从城内离开的当天,一名官军千总在几十骑兵的护卫下来到了滕县这边,经历了徐州私兵之后,滕县上下对官军当真是热情无比,对他们来说这才是正道所在,是朝廷的代表。
不过那官军千总却没有回应这个热情,只是说大军合围邹县县城,需要周围各处出粮出人,协助大军攻城,这是十万火急的军务,任谁也不能耽误了,不然军法从事,这官军千总列出来的数目很大,让滕县上下都是肉疼得很,可想而知,这位千总自己手里,这位千总的上司那边,都要借这次搜刮粮饷发上一笔。
而跟随那官军千总的几十名骑兵,当天就闯入了城内某大户的内宅,如果不是那大户集合了家中男丁去拼命,还不知道闹出什么大事,即便如此,城内也有几家百姓女子上吊自尽,流贼围城的时候,那些盐枭盐贩子没有闹出这等事,等解围了,官军来到了,居然开始遭殃,两下一比较,滕县官吏士绅,连同知县在内,那一片热心都是冰凉一片,不止一个人开始念起徐州兵马的好处,也不止一个人慨叹,若那是官军该多好。
在这个时候,一直很低调的云山行分店开出了价码,抓到一个流民活口,就可以换到多少斤粮食,然后放话,说是去某某处主动投降可以不死,会管饭安置,有了这两条,散布在滕县乡镇村野的逃亡流民或者被抓或者主动投降,开始被收拢起来,对他们的处置和其他地方一样,都是向徐州方向送去。
天启二年六月初十前后,开始震动天下的山东闻香教反乱突然间就要走向尾声,号称三万官军已经将邹县团团围住,这是闻香教剩下的唯一据点,据说罪魁祸首,大成兴盛的中兴福烈皇帝徐鸿儒也在城中,拿下他之后,这场大乱就算彻底平定。
同时,在围城之前,闻香教垂死挣扎,派人混入兖州府府城滋阳,将鲁藩灭门的消息也传遍了天下,有明二百余年,靖难之后除了那几位造反的藩王外,这还是第一个在民乱中死难的亲藩,天子震怒,天下震动,山东官场上相关人等的乌纱帽都是保不住了,所有人都是在戴罪立功,看看能不能保住性命。
而朝中东林清流掀起言潮,攻讦山东大乱正是因为阉党当政,民不聊生,想要不重蹈覆辙,唯有任用正直之臣当政,这些所谓正人自然就是东林清流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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