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灯暗，绿灯亮，顾芳喜却愕在马路中间动弹不得。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桥底下，人行道上的人正纷纷朝那跑过去。

身后的车辆喇叭嘟嘟地响，顾芳喜从惊愕状态中醒过神来，忙把车靠路旁停下。也跑去看人渣摔成什么样了。

那家伙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十字路口中心的交警岗亭，近水楼台地过来了一位交警处理这起意外事故。他发现这个路人一路滚下来的楼梯上，七零八落地掉了好几个皮夹子。一个人身上怎么会带这么多皮夹子呢？

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子跳出来指证：“警察叔叔，这个人是偷，我们看见他刚才偷了前面那个老奶奶的钱包，然后走上天桥，谁知他从桥上摔下来了。”

马上有人附和：

一整天平安无事，一切都在往日正常的轨道上运行。不时接待来客，接听电话，按部就班做着熟悉的工作。直至下午六时下班。

顾芳喜骑着电动车走在回家的路上。

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她无意中看到马路旁有个偷。正用长镊子从一位老太太的裤袋里夹出一个钱包来,再飞快地把钱包往自己外套口袋里一塞，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不止顾芳喜看到，马路上很多人看到，但都不作声。如今的偷很猖狂，你坏了他的事，他能把你堵在路上暴打一顿。谁敢管这种闲事？

顾芳喜不敢。替人出头要有本事，没那个本事还是当缩头乌龟吧。大学时代她们学校有个师兄，热血沸腾一青年，满脑子“哪里有不平哪里有我”的思想。一日在公交车上正气凛然地喝止了一个偷的盗窃行为，结果下了车被几个人报复地追着打。腿都打折了一条，半个学期都拖着一条伤腿一脚高一脚低地走，那才真的是“哪里有不平哪里有我”。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没有黄飞鸿的身手，就不要去跟人硬碰硬。顾芳喜量力而行地选择沉默。看着那个偷得手离开了，那个老太太还毫不知情地在人行道上蹒跚走着。风吹起她稀疏的发，根根雪白。一脸皱纹是岁月的刀雕斧琢，沧桑无限。偷年纪这么大的老人的钱，那个偷于心何忍啊！

顾芳喜觉得如今的偷真不像话，古代的窃贼尚云“盗亦有道”，现代的却百无禁忌了。

这么一想，顾芳喜忍不住用眼去横那偷，他正预备从天桥过马路，刚走上一半楼梯。她突发奇想地自言自语：“这个人渣要是从楼梯上滚下来才解气呢。”

人渣却走得很稳，一步步上去，眼看就要太太平平上到桥面了。顾芳喜叹口气：真希望它出事的偏又不出事。

一口气还没叹完，忽见那人渣身子一歪，竟真的咕咚咕咚从楼梯上滚下来了，大冬瓜似的一路七磕八撞滚到底。